齐昕玉一袭白衣，上头以银线绣着繁复图案，款款而来。

他站到叶雨矜身旁，如清茶一般地浅笑道：“死牢阴怨之气深沉，不是啊矜妹妹和大公主该来的地方。”

叶雨矜抿唇一笑，没有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公主挑眉瞥着齐昕玉，唇角落着嘲讽的弧度，“既然正主来了，那便后会有期。”

便似一朵招摇的牡丹，摇摇曳曳地离开了地牢。

宁失凑上前，躬身向齐昕玉请示道：“九殿下，李茕立此人自知罪无可赦，挺着一把硬骨头，死也不愿意招供。”

“老六身边的人？”齐昕笙单手负于身后，临着被凉水浸泡在锅中的李茕立而立，神色淡然。

齐昕玉足尖朝向他，却未移动半步，“老六身边的，他爹是安嫔的奴才，也算是对老六忠心耿耿。”

齐昕笙点头，伸手拍了拍此人的脸，未得到任何回应。

“审了多久，用了什么刑？”齐昕笙问道。

宁失极有眼色，凑至齐昕笙手边，回道：“回四王爷，在上头的牢房关了有两日，在这儿关了有三天，审了三天，刑法皆已用过，只剩这蒸煮之刑，尚未用过。”

齐昕笙黝黑的双目侧视着宁失，偏身对齐昕玉道：“带你四嫂去外面转转，此人交予我来审理。”

“四哥，”齐昕玉心中不安，“他是老六的人，我千方百计，从冀州挖出的布局之人，他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人物在指示他，四哥审问时，可要小心，别让他就此死了。”

他故意加重了尾句，双眸中含着质疑与警告的意味。

“四爷自有分寸，”叶雨矜出言打破了略带对峙的气氛，“昕玉，天牢此处真当阴冷，你与我去外面走走吧。”

齐昕玉望了齐昕笙挺峻的背影片刻，向着天牢出口，对叶雨矜道：“请。”

天牢选址在城郊荒芜之地，出了天牢，四周尽是野草，再无它物。

叶雨矜走了片刻，便被杂乱无章，只知疯狂生长的野草刺痛了双脚，提着长裙道：“这里真不是个适宜闲走聊天的地方，不若便在这里吹一会夜风罢。”

“也好。”齐昕玉挡去迎面扑来的小虫，将袖中扇子递予叶雨矜。

她人虽在此，心却全然没有与齐昕玉闲谈的心思。

大公主警告她与齐昕笙的话，她仍旧牢记于心。

所谓的“今夜地牢，必见分晓”，想必便是宁失审问李茕立一事。

此人是齐昕玉所抓，所谓行刺皇帝一事实为莫须有的罪名，他们心中心知肚明。

先前齐昕笙再三叮嘱齐昕玉，不能拿此事在皇帝面前做文章，齐昕玉却还是做了。

六殿下性情冲动，某些时刻好感情用事，他能走到今日的地位，除了倚靠在户部辛苦做出的丰功伟绩和中宫皇后的势力支持，还有皇帝的默许。

这样一个容易受控，有明显缺点的儿子，能够让皇帝安心。

这是叶雨矜在刺杀事件发生后，从齐昕笙的态度中细细斟酌想出来的答案。

无论是在名山大川，繁荣市井，还是此处的荒芜地牢，明月都一视同仁地将清辉洒下。

风摇影动，叶雨矜宽大的衣袍与裙摆微微摆动，长发时而略过齐昕玉的衣袖。

他侧头看去，叶雨矜的面容被月光勾勒得格外温和静默。

喉结微动，齐昕玉出声道：“啊矜，听说前段时间，你和四哥将什锦姑娘送去了烟城？”

此事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一切皆是秘密进行，叶雨矜看向齐昕玉的眼神，难免便多了一份疏远和意问。

“是什锦亲口告诉我的，”齐昕玉道，“那日我去四哥府上寻他，半路见到什锦姑娘在哭，她便将所有事情都同我说了。”

“烟城叶府是个好地方，什大人想要用女儿的命换留在京城的乌纱帽，我便当是日行一善了。”叶雨矜淡淡道。

齐昕玉错将叶雨矜的淡然认成了不甘，便说：“啊矜，四哥向红玉许诺，待她回京便会迎她过门，你不生气么？”

“他是王爷，”叶雨矜浅笑，双眸一眨，望着齐昕玉，“就算没有什锦，亦会有什绣，什玉等女子来充实王府，妒忌本就犯了女德，这有什么可说的。”

她一时看不清齐昕玉在此问她感情问题的目的，便拿女德女戒的话来堵齐昕玉的嘴。

这个问题，红玉也始常问她，还因为她无所谓的态度流过眼泪。

夜间梦见上辈子的齐昕笙惊醒，难以入眠之际，她也望着身侧沉睡的英俊面容仔细想过。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他们上辈子的承诺。

前生未能白头偕老，今天便让她单枪匹马，实现一双人到白头的美好愿望。

至于什锦等路边的风景，看看便让她过去吧。

“从前有一次我带你上街，瞧见有一家荷包做得很好，我瞧的是那家的荷包，而你却以为我是在瞧卖荷包的姑娘，”齐昕玉噙着笑意，眼神中有着对他和叶雨矜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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