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雨矜话里有话，齐昕笙坐起身来，回忆道：“此类事情上我所派的皆是心腹，绝无背叛的可能。我相信了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暗卫的确截获了两封密信，一封是叶府与六殿下府的，一封是你与岳父大人的。如今看来，定是大公主与皇后所伪造。”

叶雨矜道：“那两份信可还在？”

“当初为了留下证据，我收在了书房之内，”齐昕笙说，“若有不妥，我现在就取来烧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雨矜一笑，“若我没有猜错，这两封信可以指证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齐昕笙取回信封，与叶雨矜共坐在窗下，对着头打开信仔细辨认。

片刻，叶雨矜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尽是冰冷刺骨的恨意。

“果然不出我所料，”叶雨矜示意齐昕笙看向字迹拐折处，“这封信上我的笔记，实际上是出自我长姐叶雨姣之手。我俩幼时同习过瘦金体，字迹虽十分相似，但我在拐折处较她凌厉，而这封信上的却有圆润之感。”

“叶雨姣……”

齐昕笙凝起眉头，眼神锐利起来。

叶雨姣一个未出阁的侯府小姐，能参与到伪造字迹陷害妹妹的事情来，定然有他人在背后指使。

而这个指使的动侯府小姐的人，一定有着强大的能量。潜伏在此后的目的，无非是希望离间四王府与叶府的关系，达到利于自己那一派的目的。

“那这一封呢？”拿过另一封书信，齐昕笙问，“也是伪造的么？”

案上的烛火忽地爆了一下，将正凝神辨认着字迹的叶雨矜吓了一跳，齐昕笙顺手摸过一旁的剪子，挑了挑灯芯。

她一笔一划仔细看了半日，却没有找出一丝不同于叶言堂的破绽来，心中一惊，却觉得毫无道理。

“怎么了？”齐昕笙见她面色越发凝重，出声询问她。

叶雨矜望着她道：“这封信所有字皆出于我父亲之手，但父亲为人我十分了解，他追随四爷多年，断然不会突然倒戈——莫非这背后有什么别的原因？”

烛泪一滴一滴落于烛台上，凝成厚厚的胶质层。

那封信辗转于齐昕笙和叶雨矜两人手中，却都想不出有什么能让叶言堂背叛四王府，倒向六皇子的合理原因。

一根蜡烛燃到生命将尽，猛烈地爆了一下，火星跳跃到信纸上，竟引得它燃烧起来。

叶雨矜眼疾手快，端起手旁茶杯，对着信纸扑了上去。

就是这一扑，道出了信纸中暗藏的玄机。

齐昕笙拎起那张湿透的信纸，望着上头挪了位置的字，爽朗地笑出了声。

叶雨矜一愣，也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将叶言堂所写汉字一个个裁剪成方块，细心排列、粘合成一封信的幕后人岂能想到，他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败给了一碗冰凉的茶水？

“如此看来，有能力做到这些事情的，必定是王田芳。”叶雨矜道。

齐昕笙点头，肯定了叶雨矜的猜测，他启窗打了个暗号，一个暗卫便落在窗下，听了齐昕笙的吩咐，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既然是王田芳，一切就真的串联了起来。

叶雨矜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对齐昕笙道：“我方才要和你说的猜测，就是关于皇后和王田芳。”

“皇后和王田芳？”齐昕笙背手，坐到叶雨矜身旁，“她们之间有何关联？”

叶雨矜淡淡一笑，眼神却带着兵器的寒光。

她语气冰冷，只说了一个字：“药。”

齐昕笙极快地反应过来，顺着她的思路道：“你身上的慢性毒药。”

“不错，”叶雨矜望向齐昕笙，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眼中多了柔情和安慰，“今日在养心殿前，舒妃娘娘和我说，容妃当年并不是心力交猝而死，而是中了皇后下的毒。”

“皇后将慢性毒药藏在荷包中，香料中，随着时间退役，毒药渐渐散发在空气中，所以容妃的脾气渐渐暴躁，精神日短，容颜也越来越不堪。这种药前期会叫人无端昏倒，继而咳血，这些症状——”

“这些症状，正是你前些日子的症状。”齐昕笙接口。

叶雨矜本不愿提起齐昕笙伤心之事，但她猜想，舒妃告诉她这个秘密，无非是希望在自己身后，有朝一日齐昕笙有能力为容妃平反昭雪，报仇雪恨之时，能由她告诉齐昕笙，他的母妃并非宫人口中那么不堪，她是为人所害。

眼下，既然所有浮在明面上的线索都凑到了一块，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此时不说，她更待何时。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王田芳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一个侯府还填不饱她的胃口，还妄图想要把手伸到朝堂之上，做下一任皇帝的背后支柱，真当是狼子野心。

叶雨矜还在沉思之际，却听得齐昕笙不含其他意味的笑声。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齐昕笙凝视着她的面容，声音低沉，温柔而缓慢地念出了这句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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