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谜老板听齐昕笙说了答案，便拱手道：“这位爷果然聪明，两位佳偶天成，老夫随便摸了一个谜面，就这么应景，可见两位是难得的一对儿，又这么恩爱，一定能白头偕老。”

齐昕笙从怀中掏出二钱银子，掷在猜谜老板桌上，笑道：“多谢美言，这谜面就算我一并买走了。”

这时，忽然听得官兵开开道的声音，二人双双回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太监奉命出宫宣旨。

大意即是皇帝大病初愈，见前几日风雪交加，上元灯节这一日却放了晴，特地送了许多宫灯和花灯、花窗，免费赠与众人，与民同庆，欢度元宵佳节。

这一下可热闹了起来，直将今夜的气氛推向了顶点。花灯表演这时也开演了，威风凌凌的龙灯、典雅别致的宫灯、精巧可爱的兔子灯、画着各样戏曲人物并花鸟树木的巨型鳌山灯具轮番粉墨登场，叶雨矜是当真没有见过这么盛大的花灯表演，一时看得呆了。

齐昕笙见她喜欢，在她耳边大声问道：“阿矜，你要不要花灯！”

叶雨矜见他指着宫中放灯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人，便说：“我不要！人太多啦！”

但齐昕笙却没有听她的话，松开她的手，转眼就挤入了抢花灯的平民大军之中。

待他再出来时，身上的衣裳已经不知被什么食物给沾上了油花，叶雨矜抬手拭去他额头上的汗水，心疼道：“买一个就是了，何必这么着呢。”

齐昕笙笑得放肆，完全不像平日里处处端着的王爷，他说：“这个花灯是父皇赏的，有祥瑞之气，咱们放了，一定能够白头偕老。”

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热闹虽热闹，但却冲散了不少携伴而出的人。

方才被叶雨矜撞到的正是被人流冲散的众多人中的一个，她是柳尚书的嫡女，名唤晴天。

柳尚书崇尚儒家礼法之道，按理上元灯节，各家女子是可以在街上随意逛街的，但柳尚书硬是拦了柳晴天十年。

自柳晴天八岁起，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府门一步，即便是别的闺秀家中做客，也是一顶轿子遮得严严实实，直接从这府抬到了那府。

这一夜，双九年龄的柳晴天实在被外头烟火爆竹的声音所吸引，趁着柳尚书醉酒，带着自己的丫鬟，在夫人的掩护下，悄悄溜了出来。

十年未出过门，柳晴天热爱市井的陌生与热闹，却不习惯一阵一阵的人流，不一会儿，她就迷失在了街道中，既找不到自己的丫鬟，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按着丫鬟带着的面具样式，一个一个慌乱地掀开，看看面具之下究竟是不是可以带她回家的人。

这一掀，就掀到了在她梦中出现了一辈子的人。

赫连竭冷不丁被人掀了面具，见是一个眼神清澈，双颊还挂着泪痕的姑娘，先是和善地笑了笑，好不让自己刚毅的长相吓到她。

柳晴天也愣了，痴痴地望着赫连竭，也不说话。

“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赫连竭放柔了声音问道，“你的家在哪儿？我可以带你回去。”

“我……”

柳晴天想说她是柳尚书的女儿，她见赫连竭像是个当官的，但想起父亲平日里曾和她提起过在外要少言少做，不要给政敌留下把柄，便怕赫连竭万一正好是她父亲的敌人，这会把她绑架了去杀人灭口，那家中岂不是找也找不到她，便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赫连竭看她过于单纯的表现，心中了然柳晴天定是一位大家女子，可能是不便透漏身份，哪里能想到这位“单纯烂漫”的少女，想的事情如此天马行空。

“要不然这样吧，我陪着你在这里一起找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我便走，你看如何？”

柳晴天这回倒是很快答应了，她一个人在这里，又饿又怕，有了这样一个相貌堂堂，看起来很温柔妥帖的人在身旁，她好歹可以安下一些心。

花灯表演到了尾声，街上的人逐渐散去。众人逛了一夜，都觉得疲惫，坐在街边的小食摊子上，或点馄饨，或吃汤面，歇脚吹着冷风。

齐昕笙见安平桥上边放花灯的人少了，便拉着叶雨矜的手，就近买了花灯摊子上的纸币，两人写了心愿，塞在花灯里，走到了河边。

“三，二，一。”

三个数倒数完，两人一同松了手，一红一蓝两个花灯，随着安平河水相伴着渐行渐远，烛火映着流水，叫人分不清哪些是星光，哪些是烛光，只看见满眼的祝福与心愿，在流水中流向天际。

站在安平桥上，齐昕笙问她道：“阿矜，你还分得清我们的花灯在哪里吗？”

叶雨矜伸手一指，说：“在那儿呢，那个蓝色的。你看见了吗？”

齐昕笙便说：“看见了，”又问她，“你许了什么心愿？”

叶雨矜望着他，万般柔情，噙着笑说：“许愿的事情说出来就不灵了，你怎么还问我。”

齐昕笙就不再追问，而是告诉她：“你许了什么愿望，我猜也能猜到。今天你在小客厅里和齐昕玉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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