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过账后，山东汉子把芦花斗鸡重又放回鸡笼，和霸大先生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去。

正在此时，两名身上穿着胡衣脚上蹬着乌油皮靴的少年却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一把扯住山东汉子的衣襟道：“蛮子，你先慢些走！”

少年虽然穿着胡服，但听口音却是土生土长的长安本地人。

唐朝正处在民族大融合的时代，大批的外族和外国人进入了中原地区生活，也把大量的胡人化带入了中原。当时的人们喜欢跳胡舞，唱胡曲，听胡乐，穿胡衣，喝胡酒，食胡饼，胡人化风靡一时。

因为胡人尤其是来自欧洲和西亚的胡人，大多都喜欢穿长裤和皮靴，衣身紧窄，活动方便，和中原地区的宽大服饰形成了鲜明对比，所以唐朝人特别喜欢赶时髦穿胡衣，尤其是一些喜欢追求时尚的年轻人，干脆从头到脚都穿上了胡人的衣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时的秦钺才看到了两个汉族少年穿着胡人的服饰。不过看这两个少年的穿衣打扮和行为做派，分明是长安城里的两个浮浪子弟。所谓浮浪子弟，和纨绔子弟以及膏粱子弟还有所不同，纨绔子弟和膏粱子弟的是那些不务正业的有钱人家子弟，而浮浪子弟一般都是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穷人家子弟，虽然家里没什么钱，但也喜欢学纨绔子弟玩潇洒装大爷扮狠人，白了其实就是拿不上台面的泼皮无赖。

虽然霸大先生和崔八郎他们也是泼皮无赖，但这两个泼皮明显就不是和霸大先生一伙的。

山东汉子看看两名少年：“你……你们想干什么？”

扯住山东汉子的少年咬着后槽牙，腮帮子上的肉棱子一动一动的：“蛮子，你问我想干什么，可我也想问问你都干了什么？”

山东汉子似乎有些心虚，看了看霸大先生，道：“我……我干什么了？”

少年道：“蛮子，别以为爷爷们都是睁眼瞎，你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见有人闹事，霸大先生用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就像得到了命令一样，崔八郎马上带着几个看场子的泼皮慢慢围拢了上来。但霸大先生并没有进一步向泼皮们发出指令，大概他也想看看两名少年想干什么，所以崔八郎和泼皮们只能站在近旁观望。

见看场子的泼皮们都围了上来，山东汉子似乎有了些底气：“子，你的这些话爷根本听不懂！”

少年扯着山东汉子前胸上的衣襟，把山东汉子向前提了提，直瞪着山东汉子道：“听不懂？你少在爷面前装糊涂！我问你，你是不是在你的斗鸡上做了什么手脚？”

一听这话，山东汉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鸡笼里的那只芦花斗鸡，忽然又抬起头大声道：“子，我看你这纯粹是血口喷人，既然你子俺在斗鸡身上做了手脚，现在俺的斗鸡就摆在这里，那就请你出俺究竟做了什么手脚吧！”

“这……”少年支吾着，“就……就算你没在斗鸡身上做手脚，你他娘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分明就是成心拿着一只鸡王做扣儿装孙来糊弄我们，害得爷我输了两千多钱，老子你给个交代吧，不然走不了你！”

少年着撩起衣襟儿，腰上露出一把明晃晃的障刀——障刀，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可以隐藏在身上的刀，乃仪刀、障刀、横刀、陌刀四种制式唐刀之一，是近身格斗时所使用的短刀，其实就是匕首，看来这子是真的输红眼了。

“是呀，他这就是故意的！”

“不能让他走了，让他赔我们的钱！”

“不能饶了他，让他把斗鸡留下！”

“打他一顿，扒光他的衣服！”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见两名少年率先出头，尽管大部分输了钱的赌客只能垂头丧气地认栽，但还是有几名输了钱的赌客纷纷跟着两名少年叫嚷起来。这也难怪，不管是什么时代，赌徒们都是一副德行，赢了钱就高兴输了钱就懊恼，何况经常在赌场上混的本来就没什么好鸟，早就憋着一口气想揍这个山东汉子一顿了。

反正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即便打死人也自有两名少年去给山东汉子抵命。

也不知道山东汉子是哪里来的底气，他并没有被众人的气势镇住，而是一改开始时的憨厚模样，斜着眼看着那名扯住他的少年道：“子，你他娘的输红眼了是不是？你输钱关俺什么事？今儿个爷倒要问问你，俺是咋成心了，俺是咋故意了？俺要是知道俺这只芦花鸡能他娘的打赢庄家的猛张飞，大爷我还会只押十个钱儿吗？”

“我……我不管这些，反正你害我输了这么多钱，你他娘的就得负责！”

街头斗殴有一种法，那就是出的大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亮出的刀子就像射出的箭，这两样都是不能收回的，一旦收回就会颜面尽失。这名少年虽然被山东汉子质问得有些理屈词穷，但因为碍着面子，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在众人面前落架。

山东汉子并不示弱：“老子咋就害你输钱了？如果是俺鼓动你把钱压在了老子的芦花鸡上，结果老子的芦花鸡输了，你这么还有点道理。可老子既没有鼓动过你，你也没把钱押在俺的芦花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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