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你哭了？”不知何时，聂宣挡在我身前，杀气未褪的小脸上盘恒着抹突兀的温柔。点点头，对他时常神出鬼没的出现，我已有些习惯。

任凭他取出怀中绣绢，小心翼翼地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有些发怔，半响，才恍然抬眸，茫然道：“沫儿到哪里去了？”

“这么多天风餐露宿，咱们尚且觉得疲惫难熬，她个小孩哪能受得了，方才已经去睡了。”

si及当时的qing形，我心有余悸，“但适才我同柯玥下楼追堵贼人，你又去了何chu？”

“当时突发凶器之人无心恋战，而博命之举，显然是在掩护同伙脱身，那人原非我敌，但又担心他逃后走再纠集同伙前来滋扰，我虽然不怕，却担心连累到你们，致使前些日子来的努力毁于旦，所以……”他抬头看我眼，“便只得追上去将那人毙于掌下。”

我拧了眉，淡然追问，“你没逼问他什么？”

“我又非呆子，怎会不问青红皂白便乱施杀，但以往我那些逼供方法，此刻却俱已派不上用场……”聂宣灵气的双眸，隐隐现出抹难以察觉的阴戾，“但毫无疑问，他们绝对是噬天魔门用来监视高的工具，而此种说法，又有来历，雪若可愿意听我详述？”

我颔首回应，等待他说出下文。

“遁影门虽属魔门旗下，但我往日行走江湖，却对其知之甚少，除了替教主搜罗四海财富，偶尔也会去探探十大门派的虚实，是以对魔门上下的人力集结，虽不感费力，却对之结构的组织概念十分模糊，据我这半年观察所得，魔门弟子所知十分有限，而这些人大都是被抱养的孤儿，以各人资质接受不同的训练，正因为如此，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家族观念，心只为圣教效忠。”

“你的意si，魔教中的弟子俱是以死士为中坚力量？”

聂宣默然相对，微微含笑的瞳眸，无疑已赞同了我的看法。

“既然如此，这些傀儡心中想必是片空白，若是寻填补这块区域，岂非便可唯我所用？”

他赞许的点点头，随端了茶盏自斟自饮，“不过，他们早已被填补了这个空隙，举个例子来说，那些人和我全无关系，但因为我是五旗堂主之，负责管理分堂钱庄，而在此chu作工的弟子，便都唯我是从，老实说，这些人只是知晓我的身份，诸如武功修为、nei力深浅可谓概不知。他们尊我号令，只因为我占了堂主之职，而魔门弟子的可怕之chu，便在于绝对服从命令的jing神。”

我怔，总算明白了柯玥动用瞳术的原因，然而那股莫名的恐惧感，却仍让我久久无法平息。

聂宣默然起身，突然温柔地牵过我的掌，吐息似有意若无意地呵暖了我的鼻尖，“雪若是否还记得年前的常州城外，见过个浑身是血的负伤少年？曾几何时，我被仇家追杀，gua不敌众，深受重伤。醒来之时，眼前有个美丽的女子正撕下裙角，为我仔细bao扎伤口。”

他像是陷入nei心柔软的qing愫，字句都如yin词，“只是，当chu未来得及相问恩人姓名，她便匆匆离去。”

末了，我低问句，“后来呢？”

他温柔地望着我，柔声道：“然后，我便听得远chu柔美的女声轻唤，霏羽，该回去了。”

我不jin垂眸，正好见他自怀中摸出方悉心迭好的绸缎，借着灯焰拂照，玄青的软绸已变得十分陈旧，依稀渗出几分黑涸血渍，却被他珍重地捧在中，“我直将它带在身上，睹物si人之余，从未放弃过追寻你。”

聂宣语调平静宁和，冰雪剔透的双瞳里，明澈得几与星月争辉，“昔日我曾起誓，纵负天下千万人，也绝不会负你。”

神si逐渐变得恍惚，才刚收起不久的泪水，复又顺着脸颊无声淌下。我自问对聂宣的xing格了若指掌，能与他说道理、辨是非，晓以大义，甚至如同至交般无话不谈，先前的合作关系也仅仅当是江湖小鬼的小打小闹，不曾想，事qing切的因果竟只源于报恩，也是时至今日，才总算彻底明白了聂宣的chu衷。

心里甜甜的。的确，聂宣为我做付出过许多，肯毫不迟疑地陪我远赴关外，更说明此话绝非信口胡诌。

我素来敏感，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意，隐隐中，xiong臆中似有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令人心旌酸楚，无法遏抑。

“大傻瓜……”

聂宣眉眼含笑，五指顺其自然地扣入我的指缝，整个人高兴得无以复加，仿佛刻也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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