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娘子第二日一早就开了铺子，她住在凡世，用的是凡世的钱，所以赚钱这种事不可避免得提上日程。

昨日去了妖集，同以往的伙伴们说了几句，这才得知许多年前妖集出了大事，只是那时她不在长安而已。

黄娘子还打听了关于大妖的事情，心里不由就放心了，大妖没有从前那般不可战胜，那她就有空子可钻。

只是她都没来得及高兴，转头就看见苏兮站在不远处冲她笑。

那笑看着很温和可亲，但黄娘子就是没来由脊背上一阵凉丝丝的，如同被毒蛇盯上。

苏兮绝对想不到她这般真诚的笑看在黄娘子眼里是这样的感觉，否则一定要好好同她理论理论。

“苏娘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你之前要的香还没有制好，最迟明日我就会送过去了。”

黄娘子以为她是来拿香的，赶忙侧身将人让了进去，十分有礼的说道。

“不急，我来不是要那些香，我是来问你一些事情，还请你如实回答。”

苏兮坐下，手指轻轻搭在一只空杯子上。

黄娘子赶忙寻了茶来，一边给苏兮倒茶，一边不解道：“不知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

“阿枝，那个小宫人，她拿走的以濯枝雨制成的香，你可知是要给谁用？又为何给那人用？”

苏兮看似是在问话，但其实已经明白的告诉黄娘子，她知晓阿枝拿了什么香，给了什么人用。

她如今来问她，不过是想看看她肯不肯说实话。

黄娘子身子一下子就僵直了，额上冷汗涔涔，嘴巴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良久她才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害怕说道：“这...阿枝拿走的香其实没有名字，我一般就叫它濯枝雨，因为它最后会如同大雨倾盆一般发作。

至于她拿给什么人，我只知道她自己在用，不久前似乎也进献给了皇帝，但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卖香，赚点小钱而已，绝对不会害人的，否则以这香最初的原型使用，阿枝早就死了。”

黄娘子回答了两个问题，苏兮听来尚算真实。

“濯枝雨，你倒是会取名字。”苏兮顿了顿继续道：“但我想知道的是最后一个问题，阿枝从你这里卖香，你不可能一点不知道她的意图，否则为什么给她濯枝雨，而不是别的香？”

这铺子里的奇香不止一种，如果没有原因，为什么就非得是濯枝雨不可呢？

“这...”

黄娘子有些为难，但在苏兮清冷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其实我最初确实不感兴趣，只是她神情悲伤，我就多嘴问了一句。”黄娘子叹了口气，“她告诉我说自己的恩人死了，就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亲眼看见那群恶奴杀死了她的恩人，她想报仇，可又实在力量单薄，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希望了。”

“恩人？”苏兮挑眉，阿枝的恩人是谁？还死了，难道就是宪宗皇帝？

可迷上丹药的宪宗暴虐无道，时常打骂周遭的人，怎么可能是阿枝的恩人？

“是，她就是这么跟我说，所以我给了她濯枝雨，告诉她这个香可以杀人于无形，即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医者也无法查出异样，但有一点，你若想要对你的仇人下这种香，你就自己想办法。”

所以阿枝在起初那段时间里就自己用了那个香，直到自己的身上有了那香的味道。

黄娘子为此还劝过阿枝，好歹那是一条人命。

她是妖不假，又不是个走歪门邪道的恶妖，要真是害死了人，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她给阿枝的濯枝雨都改良过，只要她自己心中恶念不深，那就不会出大事。

只是后来阿枝给那人的香她就控制不了了，要知道妖香就是这么特殊，你对下了香的人恶念越深，那香的毒就越深。

“也许阿枝的仇人就有皇帝一份，如果因她试用濯枝雨而害死了凡间的皇帝，黄娘子，你大约也是要遭雷劈的。”

苏兮无语的看着黄娘子，这样的事她以为转了一个人的手就能幸免？

好歹那是凡间的帝王，即便是个短命鬼，也轮不到一个妖来糟践。

“什么？！”黄娘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千万种小心都赔上去了，难道还是得被雷劈一回？

“罢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苏兮起身就走，黄娘子在屁股后头喊了几声都不搭理。

望着苏兮消失在巷子口的背影，黄娘子扶着门框愣了好长时间，不久前阿枝拿走的那一匣子香虽然份量不多，但如果阿枝真的那么恨皇帝的话，那一匣子也足够要了皇帝的命啊。

她抬眼看向大明宫方向，可皇宫自有结界，她这等修为的小妖根本靠近不了。

眼下该怎么办啊！

难道要等阿枝再次来找她买香吗？

她原先的打算只是吸取一点点帝王之气，在不影响帝王命运的前提下让自己有一个保证，毕竟五百年的雷劫就要到了，总得先保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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