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丧家犬一样，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婢子。

茗玉觉得自个命不好，被羞辱几句倒也无妨，可她却连姐也一并骂。她是个忠仆，怎能听得惯这样的话。记得那日，她差一点就冲出巷子去了，但关键时刻却有人拉了她一把。

“你想死吗？”管闲事的人如此。

茗玉转过头时，见着的竟是大志。那张脸没有变，可看着比从前更加地讨厌了，这心头本来就集着的一肚子火顿时喷了出来，随即开口骂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你家公子这么薄情寡义，你作什么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

大志拉着她往巷子深处走，也不管她的叫嚣，直到确认没人跟来时，才停了下来，“公子薄情寡义？什么再也不见的话，可是你家姐自个出来的？”

茗玉满脸拉黑，一甩手挣脱对方的钳制，“姐的话有多少真多少假，难道你家公子还看不出？只怕姐的气话是遂了他的意吧。你带我去见他，我倒要看看，他有多狼心狗肺。”

“够了，你哪儿来的胆子这么骂公子？”大志出言喝道，“就是因为你这性子，你家姐才不敢让你办大事。你自个回去想想吧，用脑子想。”

兴许是因为对方语气太重，茗玉哪听得到他什么，只是觉得委屈，转眼后竟哭了起来。但凡是个男人，大约都是害怕女人哭的，大志亦是手足无措，片刻后方道：“好了好了，我道歉还不成吗？我出来就是告诉你，日后别来找公子了，他过几日便调离了。”

调离？正如大志那日所言，自此后杨宇桓便调离工部了，去处嘛，自然是高升了。

看着在坐在亭子里纳凉的姐，茗玉叹了口气，心里其实已纠结了许多日，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诉她。她这头正出神，那边九丫却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她叹了第三次气后，终于开了口：“憋得挺辛苦吧，那就出来呀？”

这处亭子筑在水中央，由一条廊道与岸边连接，此时正值午后，鲜少有人此时来出来转悠，而九丫却不嫌热，偏好这个时辰出来，道是午后的荷莲是最香的。

茗玉见她问起，总算狠了狠心，答道：“姐，姑爷近前调离了工部，似是去了中书省。姐，您是他的妻子，升任这等大事，您却丝毫不知，奴婢只是为您着急呀。”

九丫拿着把团扇轻摇，听到她最后这句，扇子一顿，片刻后吟一句：“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奁中，恩情中道绝。”

茗玉虽不识得字，但也听过这诗句，脸色顿时一变，然而九丫却全当不见，继续摇起扇子来，接着又道：“本夫人可不是这扇子，姑爷的事儿，本夫人可都清楚得很。他是调去了中书省，任的是参知政事一职，他那夜告诉我的。”

言罢，九丫转眸一笑，可这一笑却让茗玉哭笑不得。那夜是哪一夜？茗玉近日听闻负俗园中夜夜笙歌，姑爷又怎会记得姐。至于姐为何知道，大约是听昨日来园子里走动的六姐的吧。她再次叹气，最后道了一声：“姐，您今日吃药了吗？”

关于自家姐的病，茗玉觉得愈发严重了，可是郎中每每道无甚大碍。她开始觉得是郎中医术不佳，可换了几位郎中皆是如此。姐的病情，她是半点没打算向外透露，一则是这杨府中她已不能相信任何人，二则是此事传出去，只怕菜菜会被人抱走。如此这般，却苦了她这丫鬟。一边要照料姐，另一边要防着旁人。

时日下来，茗玉整个人都蔫了，或有与她相好的丫头进前来关怀一句，她亦只能答道：“啊，晚上起来打蚊子给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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