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得到了某种肯定一般，他本来俯在她的肩上，听到后蓦然抬头，“我……你有什么条件？”

远不及你。

“人类……我是，所谓的魔力觉醒，是需要魔力浓度高于己身的魔法师进行主持的，而梅维斯·乌蒙的魔力浓度，远不及你。”

他没有反驳，期待着她的话，那种笃定的语气给人一种信服的力量。

“你要记住，你不是魔力绝缘体，你同样受到神的眷顾，甚至比常人更多些。”

内心，矛盾地激战着。

他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在骗他，他的魔力觉醒仪式是由家主亲自执行的，虽然家主不喜欢他，但在家族元老面前，是不会弄虚作假的。他痛恨自己的身体，所以愿意相信她的话，又无比的拒绝。

“不是。”

“我是魔力绝缘体……”

“你想要魔力吗？我可以实现你这个愿望。”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的感受，干净清冽的气息无时无刻地把自己包围，好像脏兮兮的他也变得干净起来，沉浸在对方的气息中，他微醺。

一声叹息散落在空气中。

“唉。”

一个拥抱……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如普通孩子一样，不，比他们还不如，他们可以得到父母的疼爱，而他，心翼翼，近乎卑微，也无法得到那高傲美丽的母亲，哪怕一个微笑一个回眸。

他的一生，以悲剧开始，也将以悲剧结束。

有谁能理解，这样众叛亲离的感觉？

有谁能理解，一出生就被当作垃圾的感受？

他有些恶意的想着，想到绝望悲哀。

生气吧，愤怒吧，最好，杀了我。

“本来就没有魔力，”他低低的笑，还染着血污的脸在黑夜中妖冶绝美，“瘫在这里，连身份都失去了。这位大人，你想在家族家主那里得到什么，都不必从我这里入手，我可是半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废人。”

“这位大人，不用将心思力气浪费在一个废人身上。”

连血缘至亲的母亲都会背叛他，还要将希望寄托在毫无关系上的人吗？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黑暗里，十三岁的少年不过披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皮子，裸露在外的手脚腕有明显铁链勒过的红痕，触目惊心，都眼睛是一扇窗户，可以分辨亲疏远近，可是这少年就算没有眼镜，一举一动都是防备拒绝。

“会弄脏你的衣服的。”他在笑，笑的嘲讽。

“不必害怕，我并无恶意。”对方似乎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所能表现的善意，只有这样生硬直白的话语了。

他抬起头，两只眼就是两个血洞，可以想象得到他是被怎样粗暴地戳瞎了双眼，那些凝固干涸的血迹成了一个不可言的噩梦，连触碰都是痛苦。

敏感的孩子缩了缩，随即身上一暖，他怔住，不可置信，并且迅速戒备起来。

“你话的方式，和一个人很像。”对方，语气中听不出息怒，更无法分辨善恶。

他能感受到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缓缓蹲下的场景，然后……然后他就分辨不出来对方在做什么动作了。

久久没人回答，他并不认为对方生气或是离开了，一则空气中的气息没有变化，那人的呼吸也很有频率，二则香味还在，氤氲不散，甚至比刚才更浓郁了些。

“……”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好了。”

对方问，冷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感情。

“你叫什么名字？”

他已无所畏惧。

他静静地屏息，并不感到害怕。

风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高贵气息，夹杂着冰雪的清冽寒凉，氤氲有一种淡淡的花香，不知名的，清淡的，让人心旷神怡却不敢亵渎的香味。

他走了走神，蓦然发现那脚步声停了下来，似乎脚步的主人就站在不远处，目光在淡淡的打量着他。

要把这些记在心里啊。

这声音在大雨磅礴中格外清晰，不知不觉占据他的全部思维，盲人的听觉很分辨能力很强，尤其是他这种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孩子，眼睛刚瞎的那段时间，他记住了审判者神殿神官的脚步声，记住了他高贵的母亲的脚步声，记住了那个即将取代他身份的孩子的脚步声。

“哒、哒、哒”

然而不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不是女仆，乌蒙家的女仆可不穿高跟鞋，应该是个很高贵的人呢。

他这么想着，烂泥一样的俯在地面上。

午饭还没有送来，呵呵，听声音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怎么会有人记得他？

他的行刑时间在四天前，被挑断手脚筋，戳瞎双眼，一个十三岁孩子受不了这样的酷刑，死去也变得理所当然，但每天都有人给他送饭，用药物维持他的生命，这种药物啊……

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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