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歙县，城郊的罗家庄园外，骑乘快马赶来的孙玉伯带着手下住在不远处的一处废弃祠堂里。

他们来到歙县已有三日，早就将罗龙文的底细给摸了个透，这个罗龙文和汪直是旧识，汪直还没有出海为盗前，两人就已经认识了，不过当时的汪直以豪侠慷慨闻名，在整个歙县都属于魁首人物，罗龙文和他认识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汪直在海上做大以后，成为名义上海上诸倭的大首领之后，罗龙文便又和汪直有了联系，不过这联系被冠以了帮朝廷和官府招安汪直的名头。

“这罗龙文倒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以制墨起家，攀上了严家。”

听着歙县的锦衣卫介绍那罗龙文起家的事迹，孙玉伯也忍不住出声道，安徽这边向来出笔墨纸砚这些文房之物，这歙县又以徽墨而闻名于世。

而这徽墨的起源，乃是唐末乃至历代各朝中最负胜名的制墨大师奚超、奚廷珪父子。奚氏父子刻苦钻研制墨技艺，据说他们选用松烟一斤，珍珠、玉屑、龙脑各一两，和以生漆，捣十万杵，终于制成“丰肌腻理，光泽如漆”、“落纸如漆，万载存真”的好墨，被称为“奚墨”，又叫“珪墨”。

当时南唐后主李煜酷爱作诗绘画。安徽知府为了讨好皇上，差人选了两块奚墨时献给朝廷。李后主一试，果然不沾不涩，不滞不滑，乌亮光泽，而且芳香四溢，连声称赞。当即把奚廷珪召去，封为“墨务官”，赐姓为李，又加封“奚墨”为“徽墨”。

所以到了宋代，徽州（北宋末年歙州改为徽州），成为当时的制墨中心，徽墨也成了墨中之精品，誉满天下。而从奚姓改为李姓的李家制墨一直都是徽州歙县的龙头。

罗龙文祖上不过是当地豪强，并无涉足制墨业，这罗文龙自幼聪慧，少年时便刻意交好李家的幼子，后来便混入李家，偷偷学了制墨的技巧，而他也确实在制墨上颇有天赋，在李家的制墨方法上又在制墨时掺入麝香、梅片、冰片等名贵中药香料，故而清香四溢，还有的墨中则加入金箔。

虽然制墨方法学自李家，不过这罗文龙也是个厉害人物，不但在制墨上推陈出新，更是把李家挤压得没了活路。

如今孙玉伯他们暂时潜伏的废弃祠堂便是李家的，虽然那个名叫安世贵的歙县锦衣卫百户没有明说，孙玉伯也知道这被倭寇灭了满门的李家多半是罗龙文让人下的手。

“大人，这罗龙文在歙县也是豪强，他那庄子里，庄客近百，其中二十人是江湖上的好手，什么人能动的了他。”

安世贵一脸疑惑地问道，自从孙玉伯这个京师来的千户上官找到他以后，他也是内心里激动不已，罗龙文这厮通倭在歙县本地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这里是大倭寇汪直起家的地方，要说通倭的话，不知多少人都讨不了关系。

三年前汪直还和朝廷联系密切的时候，汪直的船队还有人手可是能明目张胆地在杭州苏州等地做生意，甚至于当地百姓主动把家里子侄送去汪直那里，后来汪直入寇浙江，也有不少人主动带路。

“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管听吩咐就是。”

孙玉伯低声答着话，不过目光仍旧落在远处那黑漆漆的天空下透着灯火的罗家庄园，严世蕃手下那些江湖人可不像他们能够坐着官船顺运河直下，必然比他们慢了不少，不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该到歙县了。

“是，大人。”

虽然在孙玉伯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安世贵也不气馁，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这事情越是隐秘，就说明事后的功劳越大，他只要听这位千户大人的吩咐就是。

孙玉伯可没有打算帮罗龙文截住那些严世蕃派来的杀手，他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十名手下，虽然都是高手，安世贵这边也差不多有三十人，但安世贵这边的外围番子身手太差，只能算是吆喝的喽啰，上不了台面，他们又是秘密行事，不能惊动当地官府，自然是让严世蕃派去的杀手和罗龙文庄子里的门客厮杀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才出手比较好。

……

夜半时分，距离罗家庄差不多十里外的地方，大约百骑人马汇聚到了一块儿，他们中有一半是严世蕃在京师郊外蓄养的死士，还有一半人马则是这歙县附近的最为凶恶的一股山匪。

歙县这地方，虽然以制墨制砚闻名，但依然是个穷地方，而且这边民风凶悍，盗匪横行，不然也不会连续出了汪直和徐海这两个大倭寇，而且还带着人数较少的徽州帮在海上死死地压制住了人数众多福建帮和广东帮。

“罗家庄可不好打，罗龙文那厮怕死的很，他那些庄客的军械只怕比官军还要精良。”

只剩下一只眼的赛张飞看着对面的老相识说道，他是歙县地面上最大的一股山匪的首领，本名叫朱刚，原先是屠户出身，后来杀了人便带着宗族子弟上山当了强盗，因为他力气极大，脸又黑，所以便有了个赛张飞的诨号。

“放心，罗家庄的财物全部归你们，我们只要罗家庄的人全部死绝，鸡犬不留。”

王鹞子却是朝朱刚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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