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惊蛰已过，气温还是如过年时一样地冷。雪是早已不下了的，但京城的天又频繁地飘起了雨。

辰时早朝，齐昕笙卯时便要晨起洗漱，叶雨矜就也跟着起来，等到他下朝之后，再一起用饭。

皇帝的身子骨果真如齐昕笙所预测，病后反倒比先前更显健朗。六殿下麾下臣子在节后第一次上朝时拿着生病之事请求立储，招致龙颜震怒，京城中罚了一批官员，六殿下也被斥责心术不正，被禁足于府中，无诏不得外出。

齐昕笙少了有力的对手，却日日警惕起来，常在府中与赫连竭和齐昕玉议事，叶雨矜伴随其侧，眼光思维别具一格，被赫连竭玩笑地称做“女诸葛”。

“红玉，给这儿添些水。”叶雨矜坐在廊下，食指上站着一只金腰燕，毛色黑亮，唯颈和腰处是夺目的金色。

红玉过来给鸟笼添了水，见金腰燕正啄着叶雨矜染着颜色的指甲，好笑道：“它是不是把主子的红指甲当作果子了？”

爱怜地摸着金腰燕的小脑袋，将它放回笼内，叶雨矜感叹道：“当初在叶府捡来的时候你还说它瘦巴巴的难看，一转眼就长成这大腹便便的模样，也就是鸟，胖嘟嘟的反而可爱。”

“主子这是在王府里过得宽心了，所以胖了。”红玉笑道。

叶雨矜望着水池中自己明显圆润了的脸，不觉笑了。

这四五个月来，远离了叶府，日日和齐昕笙形影不离，没有了烦心事，又没有劳累的活计要她做，身形确实丰腴起来。

齐昕笙下了朝，瞧见自己的王妃和侍女在一处说笑，隔着小径便问道：“有什么笑话，说来也让我听听？”

“四爷，”叶雨矜回头起身，接过他的官帽，问他道，“你瞧我是不是比年前胖了些？”

齐昕笙故作认真地盯着她前后绕了一圈，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指着埋头啄食的金腰燕道：“啊矜，你怎么和它一样了？”

话音刚落，齐昕笙指着金腰燕的手指就挨了它一啄，三人禁不住都笑了。

叶雨矜摸着金腰燕的羽毛道：“该！我们燕燕只是羽毛丰满，并不是胖。”

烟城偏爱软烂甜食，吃不得辛辣之物。叶雨矜却两样俱爱，顾忌齐昕笙吃辣则咳嗽的体制，四王府的厨房每日的食物都做成两份，迎合这二人的口味。

齐昕笙拿了一个花卷，里头放了葱花和虾米，吃了几口，瞧见叶雨矜手里还夹着的红辣椒粉，想起先前辣羊汤的滋味，又想再尝试一回。

叶雨矜和齐昕笙这几个月朝夕相对，已有了默契，便将自己咬了一口的花卷递到他嘴边道：“就这一个加了辣的，我吃着很好，你尝尝。”

齐昕笙便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辣味不重，很是好吃，也开胃得很。

“拿去吧，”叶雨矜将那个花卷搁到他碟中，抬眼一看西洋钟，还未过辰时，便随口问道，“今日朝中没什么事？”

齐昕笙道：“六弟那一批人近日都是低调行事，只要他们不闹着要表现，自然无事。”

叶雨矜点头说道：“若是一直这样，你也不必日日劳心见那些官员了。”

齐昕笙笑了笑，对她道：“用过早饭，我带你去文津巷子瞧瞧。”

“文津巷子？”叶雨矜好奇道，“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到了那里，只见高大的长青树木掩映着清一色红墙黑瓦，外绕着护城河水，一片幽静。

“未曾想过，闹市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叶雨矜感叹道。

二人走进巷子里，树木下皆是古玩瓷器，所开店铺也都是“珍宝阁”“藏书坊”之类一见便知道所做营生的铺名。

叶雨矜对古董并不熟稔，看着路边摊子上所摆的东西都色彩艳丽，不免多看了几眼。

齐昕笙在一处铺子前停下，拉着她道：“咱们先办完了正事，再陪着你好好逛逛这条街。”

铺子老板端了新茶上来，片刻功夫捧了一个锦盒递给齐昕笙。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凤形金步摇，上头镶着碧玉玛瑙，晶莹辉煌，华美绝伦。

齐昕笙递给叶雨矜瞧了瞧，便向老板问价道：“货是好货，多少钱？”

铺子老板脸上的褶子笑得都皱在一处，说道：“一口价三千两，不讲价。”

叶雨矜吃了一惊，齐昕笙倒是不以为意，直接将锦盒交给老板，吩咐道：“送到四王府上，叫管家带你去账房那里拿钱。”

出了古玩店，叶雨矜走了两步，便拉住齐昕笙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齐昕笙反问她：“不然呢？”

叶雨矜冷下脸，向前快走几步，走到齐昕笙前头，又回过头忍不住问他：“你想把步摇送给谁？”

“自然不是送给夫人，”齐昕笙悠哉悠哉迈着步子，也不去追她，“送的是位未出阁的小姐。”

叶雨矜听了，不再说话，径直向前走，刚拐了个弯，瞥到一个小摊上摆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剑，便被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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