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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男女，第59章，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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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小时。”镜中人说，“为什么一定要挽回？你大可再去找一个——你当然能找到，或许还会碰到她适合你的人。都说一个人一生要寻找四个人，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是你最爱的人，第三个是最爱你的人，最后一个是共度一生的人。很可惜，除了你自己，那三个人通常不是同一个人。而偏偏共度一生的人，常常既不是你的最爱，也非最爱你的人，只是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的人。很多人朝夕相对过了一生，却并不是为了爱情。”

“别人怎样选择不关我事，但我无法忍受与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朝夕面对。和她，我找到了共同语言，所以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她找到。”

“幼稚。你和她存在代沟，何谈共同语言？”

“代沟，是人在不同的时代影响下形成的价值观差异。”李守杰答道，“可你不能否认，无论时代怎样变化，都有真善美的灵魂坚守善良的底线，他们是心心相通的。”

“可笑……你自己做到了真善美了么？”

“我承认我有很多人性的弱点。我也有阴暗面，有时甚至猥琐龌龊。可我也在不停自省，努力清除灵魂深处的污垢。我希望坚守底线，试图让自己崇高。而真挚的爱能让灵魂升华，净化心灵。”

镜中人不服气：“可这是假象。其他人还存在，更优秀更完美的人也存在。你不是一直很理智吗？但我觉得你并不理智。你被情感左右了。我知道你们两个见面后，你会对她海誓山盟。可是你们知道吗？那些最动人的诺言是不可能实现的。海不会枯，石不会栏，就算会，你们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理智与情感是人性的两面。单有理智没有情感，生活就不会有色彩、激情和动力。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若是那样，人就成了恩格斯所说的，不过是蛋白质的一种存在方式。这很可悲。不光是幸福快乐，甚至痛苦和失败的体验也是生存的必需品。”

镜中人又沉默了。

李守杰又看看表：“还有半小时。”

“你就像等待判决一样。”镜中人又开口了，“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被审判的地位？我记得你以前总想做别人的救世主，你从小就有这个梦想。而救世主，是宣判别人的，不是等人来宣判自己。”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救世主。在这个充满欲望的社会，我们每个人都在沦陷。我曾迷失过，我戴着面具生活过，但那不是我自己。如今我要救赎自己的灵魂，所以等待被判决。”

“那只能祝你好运。”镜中人离开了。

李守杰返回铺位。杨超也醒了，正在整理行李。

“你一宿没睡？”他问。

“是啊。”李守杰取下行李，拿着玫瑰花与杨超结伴走向车门。

路过列车员的小房间时，他看到那个秀气的女列车员也醒了，正打哈欠伸懒腰。然后，她拿起车门钥匙来到门旁，等候火车进站。

“你一夜没睡啊。”她看着他手里的花束，忽然问。

李守杰很惊讶她为什么忽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但旋即明白了——这束玫瑰告诉她：他来这里的目的不同寻常。她也是年轻的女孩子，也在憧憬浪漫的爱情。或许这束花，让她想到了她的他。

“你们先把票换了吧。”她轻柔地说。

李守杰和杨超掏出卧铺牌交给她，她则把车票还给他们。

“第一次到合肥吗？”她问。

“嗯。”其实李守杰以前来过合肥，不过那时是陪前妻回老家在这里转车，根本没在市内转过。对他而言这座城市既熟悉又陌生。

“来这里出差还是……”显然，她猜到他不是来出差的。

李守杰扬了扬手里的花：“我来找我女朋友。”

“哦，是吗？”她闪过一丝红晕，“她是我们安徽人？”

“是啊。你们安徽女孩。”

“漂亮吗？”

“很漂亮。”

女列车员还需找别的乘客换票，离开了他们。

李守杰和杨超一言不发，凝望着这座睡梦中的城市，各自思念着心中的她。

车停了。两人随人潮走向站外。

大概是刚下过场雨，外面阴冷潮湿。走下火车的一霎那，扑面而来的冷风让李守杰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们得分开了。”杨超与他握手作别，“回北京后再联系。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

李守杰站在广场上打量着这个城市。他点了支烟，望着烟雾在湿冷的夜空中飘舞，消失。

终于，他吐出最后一口污浊的空气，跨过暗夜，走向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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