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似不经意地窥测着她的面色，浅浅地笑起来。初雪是最先随着她的人，不顾风雨地与她共患难，两人一同扶持着走到这一步，她的忠心根本不需要猜忌。只是她毕竟是一介寻常女子，对自己这种戳破天的勇敢动机一时不能吸收，也是情有可原。

好在她还是个合格的亲信，她选择了持续随着她，随着她往干赌命的事。若是初雪抵不过这份胆怯，林媛还真要头疼了。

林媛在这样疲累的夜晚沉沉睡往。第二日是个好气象，门前的积雪消融殆尽，天上湛蓝如镜，没有一丝云彩。

沈云容被赐逝世的消息已经从宫中传遍了京城。林媛起身在外堂用膳的时候，外头宫女内监们议论纷纷，皆是昨儿晚上的事。尚宫局遣了上百名宫人往永寿宫拾掇东西，按着天子的旨意，为着彻底扫除巫蛊之祸，永寿宫从此封宫，将沈氏的所有东西都焚烧掉，内外大兴土木、贴镇鬼符。

拓跋弘并不是个信命的帝王，但架不住满宫的人信，为着大家安心，也为着把沈氏一个逝众人打进更深的土壤里，便在永寿宫中大动干戈。成果这一大动没关系，永寿宫里又搜出些和巫蛊无关、但同样令人心惊的东西。

短短几个时辰之后，由天子亲身派遣的数十位御医依次往了各宫问诊，同行的还有姚福升领着的大批御前宫人，不过似平日里请平安脉一般，阵仗大得却不下于搜宫。满宫的嫔妃们都觉着莫名其妙，直到御医们全部看诊完，有几个宫室的妃子们被单独召进了皇后的长信宫，等她们出来的时候，个个都哭嚎不止。

由于她们已经被皇后亲口告诉，她们再也不能生养了。

罪魁罪魁正是从永寿宫里搜出来的秘药。那种东西数月前沈氏因私躲毒物被降位时搜出来的药一样，都不是中原的产物。

而除了毒药，在永寿宫里另外搜出了私制的凤袍、凤冠。沈氏的祸心和野心，不问可知。

最后成果出来的时候，拓跋弘怒不可遏。被沈氏毒害尽嗣的嫔妃多达一十五位，其中大半是乾武四年进宫的那一批秀女，剩下几位是太子府中的旧人，乾武七年进宫的嫔妃倒是没一个中毒的，估摸是还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也不知乾武四年那会儿沈氏用了什么方法让秀女们全部中毒，且是不可逆转的伤害，华佗在世也不可能让这些女子恢回生养了。

事情就这么闹大了。蓝本巫蛊的罪名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波，一是拓跋弘和汉武帝不同，他不信这个也不想由于这种虚无缥缈的罪名大兴牢狱；二是皇家产生这种事儿太晦气，能遮蔽就遮蔽了。成果这毒害嫔妃的事情一出，拓跋弘还未做声，京城里那些王公贵族就先坐不住了。他们辛辛苦苦养大了女儿，送进宫里往服侍天子以求光宗耀祖，这下女儿连孩子都生不了，他们彻底失往了争取大统继续者的机会，个个都气得七窍生烟、恨得咬牙切齿。

这群贵族、官宦们在朝堂上跪在拓跋弘眼前痛哭流涕，那哭号声和叫骂声几乎要掀了金銮殿的屋顶，让早已心中有数的拓跋弘看着都很无语。借沈氏之事，众朝臣纷纷将之前各自搜罗到的沈家的其余罪状也一并拿出来了。沈家风光的这些年暗地里犯下的龃龉并不少，强抢民女、吞并豪宅、搜刮钱财之类，平日里大家畏惧强权都不敢检举，本日一怒之下，竟一个个激愤地抢着向天子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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