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2/5)

作品:《河流如血

大了,成熟了,可你爸老了,老人就像孩子,心理和行为,都像孩子。儿女长大了,就得像对待孩子那样,哄着老人。老人的性格,有时比孩子还倔,还要幼稚。”

王叔叔在一边呼应:“保良,我也快老了。你没到一定的岁数,你就真是体会不到。人老了,先是两条腿,爬八楼都爬不动了。然后是这儿,”王叔叔指指脑袋,“用了一辈子,用得也累了。你对我们,就要像你现在对雷雷那样,就要像你小时候你爸妈对你那样,要有耐心才行。有耐心是因为有爱心,你爱你爸吗?”

保良流着泪点头,他说:“我爱我爸,我现在才知道,我爸也爱我们。他就是再打再骂,也还记得我们是他的孩子,我们谁生了病,他还是管的……”

保良的眼泪,流得那么简单纯粹,就像父母儿女之间,无论有多么复杂的矛盾纠葛,说到根上,还是简单纯粹。这世界上简单纯粹的东西真的越来越少,因而才愈显珍贵,才愈显优美……接近老年的王叔叔,正当壮年的于叔叔,也都因此湿了双眸,都因此面露欣慰。

保良送王叔叔于叔叔走的时候,把雷雷从厨房喊出来让他说了爷爷再见。无论两位长辈如何劝阻,保良坚持要把他们送下八楼。他的恭敬是出于重新被父亲惦念的一腔欣喜,也出于对两位叔叔的感激之情。

保良送走他们,回到八楼,雷雷正站在桌前,看那几叠钞票。也许雷雷从未见过被打成捆的钞票,以致满脸好奇地询问保良:

“舅舅,这是钱吗?”

保良坐下来,将雷雷揽在怀中,他说:“这是钱,这是外公送过来的钱,专门给妈妈治病,给雷雷读书的钱。”

手里有了钱,保良当天晚上就带雷雷出去,到不远的麦当劳里,去喝巧克力奶昔。

雷雷很高兴,喝完奶昔意犹未尽,虽然他已吃过晚饭,但保良又给他买了一份炸鸡翅,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吃下去。

回家的路上,他们沿着河走。河面刚刚上冻,却能看到薄冰之下,河水仍有活力。他们穿过河岸的那片树林,脚下还有零星枯叶,雷雷有意去踩,要听那声沙哑的破碎。他忽然仰脸问道:“舅舅,那外公到底是好人坏人?”问得保良心酸难忍。

保良说:“外公是好人。坏人怎么会给妈妈和雷雷钱呢。”

雷雷问:“那爷爷呢,爷爷是好人坏人?”

保良不知怎么回答,他说:“等以后,舅舅就把爷爷和外公的故事,全都讲给雷雷,雷雷听了就知道了。”

雷雷性急:“以后是什么时候,要等到明天吗?”

保良笑笑:“不,要等到雷雷长得和舅舅一样高了,舅舅就讲给雷雷听。不光是爷爷和外公的故事,还有爸爸和妈妈的故事,还有舅舅自己的故事,全都讲给雷雷听!那时候雷雷自己去想,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有了这五万块钱,保良对治好姐姐的病,有了很大信心。他去医院交钱时医院收了一万。另外的钱保良盘算,要先把过去借的钱还给菲菲。

这一天早上,保良下了夜班回家,做了点姐姐爱吃的东西准备带到医院。他拎着一只盛了热汤的保温罐刚刚走出楼区,就在路上被两个男的迎面拦住。

那两个男的上来就问:“你是陆保良吧,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事找你。”

保良以为他们是公安的便衣,开始没太在意,只是习惯性地问了句:“你们是哪儿的,找我什么事啊?”但马上发觉那两个人的形状口气,不像便衣,倒像地痞。

“你最近惹什么事了,得问问你自己呀!”

“我没惹什么事啊……”

保良话音未落,背上已经挨了一棍。保良一下被打倒在地,手上的保温罐也摔了出去。保温罐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破碎声。原来他们不止两人,保良倒地后才发觉他的身后还有两条汉子,手里各执的一条短棒,显然是从皮夹克中抽出来的。保良不用想也能想到,这些人肯定系出老丘一伙。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四个人已经围到眼前,从他们漫不经心的动作和表情上,能看出他们肯定以为保良寡不敌众,只能哭嚎乞降,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保良会在刚爬起来重心未稳的时候,就敢一个鱼跃扑向其中一人,那种拼死一搏的决心和勇气,几乎没有经过任何酝酿和犹豫。

保良的速度和对方的轻敌,使力量的悬殊不再决定胜负。一个手执短棒的汉子被保良扑倒后榛子居然失手,虽然他和保良只在地上滚了一圈就挣脱出来,但保良正巧滚到了那根短棒的前面。有了短棒的保良顿时变得杀气腾腾,不思退却反而进攻。四个男人很快被这条疯狂劈杀的短棒抽散,人各一方无法形成合力。街上开始有人远远围观,有人在用手机打电话报警,那几个家伙无心恋战向街头街尾四面逃窜,围观的人见无危险才纷纷围拢过来,察看保良脸上的伤势,保良则扔了榛子去看他那个新买的汤罐。

汤灌破了,汤汁泼溅路边,连香味都已随风飘走,散得一星不剩。

打他的人既是老丘派来的,保良想,他更应当赶紧把欠菲菲的那些钱,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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