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

鬼差住所。

子夜将人带回自己住的地方，这里离酆都城入口处近一些，虽与云落的忘川小筑隔了不过数十里的距离，但直通入口，省去了绕来绕去的麻烦，且鬼差住所不比阴姬寝殿，把守不严，也少了一扇门后隔着一扇门，一层又一层询问的麻烦。

若尘受的伤不重，但那匕首硬生生地扎进了血肉之中，实打实地一刀，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还昏昏沉沉在榻上躺着。

月泽在榻前给若尘把完脉，行至桌前取了式微剑，清冷的眼扫了四周一下，最后落在被五花大绑瑟瑟发抖的泰禾身上。

捆绑着泰禾的是手腕粗的铁链，链子上泛着黑气，聚满了阴魂的戾气。这是鬼差平日里用来拘魂的锁链，今儿个却用来绑了神仙。铁链的另一端被一只手紧紧握着，子夜曲起受伤的胳膊，略微活动了一下，忿忿不平地看向了月泽。

方才在场上他就想杀了这只乌鸡，月泽的剑倒是挺快，拦下了他的锁链，可平白放了这只乌鸡走实在叫人憋屈，索性绑了回来。

月泽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那小弟子如何？”楚子衡坐在桌前，眼瞧着月泽替床上那个太华弟子把了脉，又渡了灵气给他，晓得月泽应是很看重这个弟子的。

“无碍。”月泽坐在他身边，侧目道：“静养几日，食羹里加些补气调养之物即可。”

“这小弟子倒是挺有用的。”楚子衡歪着头，一副“好事者”的模样，“清微君看起来很在意这小弟子啊，莫不是和你沾亲带故的。”

他也就打趣揶揄一番，岂料月泽真的转回头认真道：“非亲非故，但于我而言，的确很要紧。”

要命，月泽如今怎么会喜欢男人！

楚子衡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退，想了想，还是又往前凑了一下，拍拍月泽肩膀道：“清微君，虽说如今龙阳之风盛行，但，但你……”

委实说不出口啊……

“全四荒都断袖了清微君也不会断袖的.。”在一旁的子夜站了良久，终于往前挪了挪，替床上的若尘掖了掖被角，回过头答道：“鬼殿万不用担心，我们家殿下还活着呢。”

一说到云落，月泽和楚子衡面上皆是有些异样。

“不必担心，殿下福大命大，只要人还在那就没事。”子夜“我信她，从前这般，以后也必能逢凶化吉。且白圮都回来了，殿下怎么可能不会回来？”

月泽轻扣着式微剑的手指微微弯曲起来，他对上子夜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原本波澜不起的眸子里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像是有些惊讶。

楚子衡也是一愣，白圮他自是知道的，四荒皆有传言，云落在神京城大乱中杀红了眼，不仅屠杀神仙，甚至连自己人也不放过，见一个杀一个。

但较真起来，那个“自己人”其实也就一个。

云落杀的，就一个。

他叫白圮。

白圮是酆都城的鬼差，据说资质平平说话还会结巴，谁都想不到平庸如他也会成了鬼差，且和云落关系甚好，云落甚至还将他带去了神京城。

只不过这一去便再没回来了，白圮惨死神京城，魂飞魄散再无踪影。云落自此之后在外人面前也再没提过白圮。

不是死透了么？楚子衡眼皮一挑，他按住眼睛揉了揉，云落对这个鬼差看得很重，他知道，后来也有专门去寻过，北邙山里收留的残魂碎魄里没有，四荒里有鬼魂在的地方，高山丛林，穷乡僻壤之处皆有踏足，但从未寻见过白圮的魂魄。

他也以为是真的死在了神京城大乱里。

可眼下，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月泽点头承认，“若尘身上，确有白圮的魂魄。”

“我就说，谁都可以认不出白圮，但我子夜绝不会认不出。”子夜面上渐渐浮出一层笑意来，他好像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只是在等一个肯定。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他当着五殿下的面将手腕上的护腕卸下，合着另一对埋了。我远远地看着，他挖土的模样很像白圮，实在是蠢极了，可我心里不知怎地就十分高兴，想一直这么远远地看着他就好。”子夜自言自语道：“五殿下离开后，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回过头那一瞬间，那张脸分明不是白圮的脸了，可我知道，他就是白圮。”

“既然你说若尘便是白圮。”楚子衡压低声音道：“世上哪有起死回生之术，残魂碎魄好端端成了一个人，实在是匪夷所思。清微君你别是练了什么邪术，将旁人的躯壳拿来用了。”

月泽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多虑了，眼下我是没有这个本事夺人躯壳的。”

“不过是当年拾得了一缕残魂，三片碎魄，用神玉养之，在神京城的天池中休养了百年才得以化作人形。”

“才百年就化成人形。”楚子衡摇头，“小爷不信，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就算玉是养魄之物，天池灵力充沛，可他魂魄不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化形，你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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