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晕散光星(1/3)

作品:《被挂墙头的女杀手

城东茶楼,望景垂散的筠帘卷了起来,明前云栖龙井换了几壶,那乐子还未来,齐三公子并不焦躁,此番他离开魏园,虽是孤身先来的,但随侍的几人不久后就到了,这会空等,早已知情识趣地奉上公子喜爱的书册、点了上好的白檀香,此处又浑若他的一方兰若阁舒适地了。

阿弱却十分忧虑,问道:“莫不是那细盘香被风吹灭了?”

齐三公子道:“那是朝廷发给边军以备博易米粮、军需的香药,将军府榷货务拨用一些做了细盘香,就算是雨淋了也未必会灭,更何况只是这几个时辰的风吹?”说着他忽而皱了皱眉,放下书册,看着那琢瓷碧水香炉镂孔透出的轻薄银烟,冷冷问道:“这香怎么潮了?”

那小侍忙不迭道:“赶了水路来的,只用寻常钿盒盛装,没想到……”

齐三公子愈发冷声道:“焚香本为了燕寝凝清、灵台空湛,你们点了这下品来,岂不是适得其反,徒增烦恼?还不快快撤了?”

那小侍忙上前捧着那香炉下去,三公子如今还算宽宏了,若换了往日,指不定想出什么阴损法子来罚扫兴之人,听说从前魏园有个小侍弄坏一炉好香,被罚用香灰拌饭悉数吃了下去,也不知是真是假?谢阿弱长年笼罩于公子的邪门歪道传闻中,很是冷淡,从前私心暗想,这罚也不罚个痛快!专用雕虫的技巧折磨人,公子真是闲心吃饱无事可做!但昨夜她跟着齐晏去折磨那李兆如,又觉得换个新巧法子摆弄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听齐晏又罗嗦了几句道:“下回再要带香出门,锦地绿花蜡纸三层裹好了,再盛进枯色竹节罐,另塞些雪绵避潮。这些法子从前早教过一遍了,若下次再忘了,我就不会这样客气了。”

那些小侍连连称是,齐三公子道:“想必带来的那些香都坏了罢?如此甘露味国,毁于一疏,但幸好药性不变,我看你们挨了我这一顿骂,想必也有些寒凝气滞,那些白檀就拿去煎水服了罢。”

公子好言好语请人喝香灰,那些小侍也不敢辩驳,还要如蒙大恩般多谢公子赏赐,谢阿弱听了不由忍俊不禁。

谢阿弱看这时辰愈近午时,又问道:“莫非那爆竹也是受潮的下品?大清早吵醒了店家强要买,伙计撒气了卖出西贝货也说不准呢。”

齐晏啜口茶道:“那伙计若要有这个胆色,我就派人放把火烧了那间铺子,到时但愿他家爆竹尽数都受了潮,否则岂不是成了火焰山?”

阿弱听他说得津津有味,揶揄道:“公子这般凶神恶煞,那伙计是怎么生不出豹子胆的,但兴许那匹马生了豹子胆,不听公子吩咐呢?。”

她想起昨夜公子亲手给那匹老马喂了好些草料、提耳谆谆教导的模样,不由想笑,齐晏却愈发笃定道:“放心,我专挑了那匹马就是看上它年老力乏,只要草料足吃,怎会舍得动弹?非得爆竹加身,方晓得惊怕!”

“又或者是那马夫醒了?”阿弱闲着也是闲着,尽情同公子使绊子,齐晏却定神得很,道:“下的那药量,就是有武功的李兆如都醒不了,更何况那马夫?――你有空该想想你那几个字,一会被人瞧见了,恐怕嫌丑了点。”阿弱听了这句,不满道:“昨夜公子还夸那几个字秀媚可人,今天怎么又嫌弃起来?”

齐三公子却细意道:“那是因着你写的和我写的,摆在了一处供满城人赏鉴,我自然担心你贻笑大方。”

阿弱听了愈发不满道:“昨夜我尚有自知之明,说了八个字都由你写,你偏哄着让我写四个,今日又提来取笑,下次我定不会中你的诡计了。”

齐晏听了只笑道:“练笔而已,何必小家子气,从今后我一笔一划教你就是了。”

谢阿弱晓得齐三公子重文重武,天赋自然异禀,但从未听说他出身何处?曾有人传闻他是京中世家望族的后人,但总没有个定论,却偶尔曾听公子冷讽过攀附家族一事,只说王右军不曾标榜自己是高贵琅琊王家的后人,书圣之名可曾光采黯然了几分?更何况身在魏园,宁作丑角,郎当已久,怎配得上那等荣华显贵?

阿弱正闲思时,那街上远远处忽而一阵尘烟,爆竹之声破空响来,愈来愈近,街上摊贩惊呼之声不绝于耳,如破竹之势,一条闹街人流霎时被分作两旁避让,只定睛看得一匹驾着平板车的惊马飞奔而来,马鞍上盘系着的爆竹串如一簇佛前供品塔,烟火迸裂,光星晕散,噼哩叭拉地响个不停……谢阿弱一见不由击掌笑道:“居然给公子做成了此事!原来耍起来这样精妙!”

但见那平板车上还缚着一人,手脚皆被绳子绑在四角,人被整弄成了大字形,嘴上被绑了颗穿丝核桃,塞住了舌头,那人此时已被爆竹之声吵醒,折腾着手脚挣不开绳索,唔唔大叫又喊不出个所以然,最妙是他胸膛上还题了八个字对仗:左书“枷号两月”,右书“流放三千”!一则楷书清秀,是阿弱手笔,另一则狂草,率意颠逸,自然是公子昨夜折磨这李兆如兴起时,意态狂肆时所作。

那被缚得紧实、赤着上身的李兆如此时面红耳赤、恼羞夹怒,嚷声被爆竹声盖过,整街之人皆识得这平日骑马巡城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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