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闲情不闲(1/2)

作品:《被挂墙头的女杀手

兰若阁,至夜,庭前已经熄灭了几处篝火,齐三公子唤随侍的青衣重新点燃,湖边的柏树亭亭如盖,疏疏朗朗松明火之香,迢递而来,因着离窗较远,热气不能入室,火光反倒显得凉爽。盖因冬日将尽,天气转暖,若室内生了炭火又显得闷热,若熄了,又嫌冷了,三公子是才吩咐庭中燃火。

而乐馆自命案后,公子已将彼处改作染坊,专令那些女子染布、织布、裁剪衣裳打发度日,本都是派薄娘子管待的,可薄娘子南陵城尚未归来,春日又将至,那新封的馆主月娘就前来询问公子,去岁秋日竹叶兰、茜草等榨汁淡染而成的布匹颜色正好,又经冬日久,馆中女子织了许多缬绢绫锦,万事皆备,满园几百号杀手的春衫,该如何裁剪?

不知是因这夜晚的好天气,还是因万事顺遂,三公子心情甚好,递上的裁衣帖一一都勾允了,惟谢阿弱的那些衣裳,因公子不喜欢她总穿素色,又特意添了绯红地连珠对鸟纹织锦、并蓝地仙鹤灵芝缎各一件。月娘领了那明细,即退了下去,立兰若阁外时,不免看一眼不远湖岸边的燕子坞。

月照小湖,孤檐通廊下散点寒灯,衬托纤帘树影,像细针刺绣,绿漆描金的阁顶彩绘,金屋藏娇般住着公子心尖尖上儿,从此举案齐眉,一处用饭呷茶,真是烟水源峨,神仙境界,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屋内谢阿弱正端坐捧看《地藏经》,经书自然不是梵文,却也瞧得费神,她倒不晓得园中月娘的艳羡好意。她渐渐昏睡时,听得脚步缓近,才半睁开眼来,原来是齐晏过来瞧她。但见他穿一身淡紫衣裳,华彩毕现,神态了无羁缚,清贵而沉敛,谢阿弱放下经书花几上,齐晏端坐另一旁,随手翻看了几页,道:“读经宜冬,其神专也,且看罢,不扰。”

说是不扰,齐三公子细细打量这燕子坞内种种摆设,时时皱眉,似乎甚为不满,他嘴上不说,心下想必清明得很。谢阿弱看见他神色,依他爱细枝末节挑剔的禀性,回头一件一件定会换新花样,只是不知是凡事真不入眼?或是纯要令周遭服侍之心惊胆跳,他方才喜悦自?

谢阿弱不愿忍耐,淡笑逐客道:“经传宜独坐读,公子既要看经,不如公子先回房歇息罢?”

齐晏此时细品一杯茶,低着头温文道:“那就读史书罢,史鉴宜与知己共读。”

谢阿弱道:“这儿没有史书。”

“那去房里看,还是让送几本过来?”齐三公子耐心,含着笑意,一种诱惑的口吻,一种眉目的传情,听着不似读史,倒似要做别的勾当,谢阿弱脸色微红,转而道:“公子何时将无毒和尚放出地牢?”

齐三公子气定神闲,缓缓一笑,道:“无毒既笃信佛法能将豹狼感化,凤无臣又算是魏园历来忘恩负义的头名――”谢阿弱听着,不由抬头看一眼齐晏,他神色并不含怒,正细吹清茶,淡然道:“待无毒将凤无臣说服之时,再放他出来不迟。”

公子这话厉害极了,凤无臣是何等?无毒若能将他说服,那才是西边日出。谢阿弱默然不语,良久,才道:“无毒师傅念经声儿圆润,想来听他讲经,必是口灿清莲,令气定神凝。”

齐三公子放下茶杯,似笑非笑,道:“这算是求情么?”

谢阿弱抿唇不答,齐三公子看她青丝柔软,半挽半拂散,如将揩未开的扇页,扇中画色半掩,是风吹乱红桃花,还是青松簌簌落雪,皆一种介于或藏或露之间的朦胧中,何等动?

但这番动却被她的言语给消解了,刺耳求情道:“公子放过他罢?”

齐三公子听了,略一停顿,不辨喜怒,淡淡问道:“放过谁?无毒还是凤无臣?”

谢阿弱看一眼公子,他神色隐隐像风雨欲来,一种迫的静,她强装没事儿,莞尔一笑道:“凤无臣要取性命,难道会为他说情么?”

齐三公子听了点点头,又似如往常一般,转眼闲话道:“明日便叫无毒给讲经罢。”

他此时嘴角已有淡淡笑意,却没有停留多久,起身要走,谢阿弱亦要起身送他,齐晏却已抬起右手轻轻按她肩上,不似含着力道,却令无法拒绝。此时,齐晏低头凝望她一眼,不言不笑,万般皆有缘由,但许多缘由又不足以说出口,以他向来的自负孤傲,适才这般计较,已是跌了尊贵身份一般。谢阿弱心里明白得很,只是想说几句澄清之语,却终究未说出口,若再添几句,将高不可攀的三公子与营营役役的凤无臣作一处比较,岂不更拂了公子的颜面?终究要说清,只怪初初她鬼迷心窍……

谢阿弱正怅惘不已,齐晏已步出门去,不多时,隐隐听得他兰若阁外吩咐那些青衣小侍道:“日夜用刑,不必手软,也不必打死。”

他的声儿不高不低,却足以令谢阿弱听见,是故意令她听见的罢?有些是非,入了肺腑,有力难拔,再也弄不出,谢阿弱脸色骤冷,有些不安。这夜的好天气似乎亦尽于此时,天色忽变,狂风大作,四周昏暗无物,一瞬夜雨暴降,浇灭了庭中篝火,没有热气熏来,房里一霎冷得像冰。

那等厉风,怕吹瓦动梁,外头青衣小侍们穿了蓑衣斗笠,纷纷攘攘前去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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