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义坊，说起大户人家，首推李家。

李家祖上是开元勋，获封世袭公爵武阳公，爵位传至现任家主李令武已有七代，李令武现居卫军统领职，正品大员，可谓是位极人臣。

大燕立两百年有余，期间没落的勋贵家族数不胜数，相比之下，李家根基稳健，每代皆受皇室重用，家业越发庞大。

李府坐落在崇义坊东面，占地足有半条街，无论是高耸的围墙，气派的正门，还是门前的车水马龙，无不彰显着李家的权势。

李府，西院彩云居。

这是李府四公子李无常的居所。

名震长安城的无赖子李无常，正蹲在饭厅的椅子上，对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大快朵颐，富家子弟该有仪表全无，倒是像是个刚刚投胎转世的饿死鬼。

他头上和手臂上都着绷带，有些地方还有暗红的血迹，显然受过重伤。

前些天他因调戏平康坊风华楼的头牌姑娘，被当朝三皇子卢玄明暴打顿，在上躺了天，时之间为长安城的笑谈。

娘郑氏和丫鬟小茹立在旁，看着这个刚刚伤愈公子哥，皆是脸担忧。

李无常满脸兴奋，左右开弓，左手端着碗汤，右手拿起个肘子狠狠地咬了口，油水从嘴角留下来了。

娘见状，忙道：“哎呦，小祖宗，你可慢些，没人和你抢，吃完这个可不能再吃了，宋大夫交代过了，让你少吃些油腻的呢。”

李无常抬头瞥了眼娘，哂道：“那些大夫最喜欢唬人了，我自己就懂医术，现在我伤病愈，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急需进补。”说罢又咬了口。

“你又懂医术了，胡说道，仔细老爷听见了，又该骂你了。”娘细声细气道，副唬小孩的样子。

李无常左右看了眼，咧嘴笑，神秘兮兮道：“娘，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吧，我昏的那天晚上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个大夫了，可惜被暗器杀死了，哎。”

娘骂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宋大夫说你脑袋受了重伤，会有些不清醒，果然如此。”

顿了顿，话锋转，叮嘱道：“以后可不准和那个韩大志胡混了，那个杀千刀的，你每次和他起耍准没好事，这次可吓坏娘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可就没法活了。”

说罢哭哭啼啼的，擦起眼睛来了。

娘口中的韩大志是李无常的老拍档，人向同进同退。

韩李两家是世交，韩大志和李无常自少起长大，又皆是家中庶子，在家中不受重视，长辈管教甚少，都养成了身纨绔习气，两人臭味相投，经常结伴胡作非为，横行街头，不少小老百姓都挨过他们的欺负，因慑于韩李两家的权势，敢怒而不敢言。

李无常见娘哭起来了，小声安番，接着撇撇嘴，冷哼声，“关韩大志什么事，还不是那个自命清高的三皇子小题大做，故意挑事。”

“你还说，那三殿下是好惹的吗，你……”娘絮絮叨叨。

李无常耸耸肩，绪飘远，仔细回想起自己受伤的事。

几天前，韩大志请他去城东风华楼去喝酒，说是去见识下新来的头牌姑娘柳如秀。

李无常听有酒喝，又有美人看，自是欣然前往。

话说风华楼里新来的那位头牌姑娘柳如秀，她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而且诗琴双绝，卖艺不卖身，人称柳大家，常被各大勋贵之家奉为座上宾，连三皇子卢玄明都对她仰慕的紧。

走进风华楼，韩大志就练地掏出几张银票，哄得风华楼的老子眉开眼笑，连忙将柳大家叫出来陪两人聊天喝酒，共谈风月。

那柳大家果然生得花容月貌，妩媚动人，韩大志与李无常两人几杯酒下肚，就被得找不到北了。

韩大志尚有理智，只是喝酒。

而李无常平素横惯了，对所谓的卖身不卖艺相当不屑，借着酒劲，对着柳大家口花花，接着动手动脚，吓得柳大家花容失，大喊非礼。

哪知半杀出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拳将李无常打飞，后面跟着脸铁青的三皇子卢玄明。

卢玄明口中大骂句斯文败类，拿起个酒壶砸在李无常头上，反手巴掌将前来拉架的韩大志拍晕，接着对着李无常来了顿拳脚，可怜李无常武功低微，头上正着血，糊糊的，反抗能力基本为零，几下就被打得失去了知觉。

事闹得挺大。

当朝皇子充当护花使者，将调戏佳人的两个纨绔子弟狠狠地修理了顿，这个消息不出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有看热闹的纷纷暗中叫好，早该有人来好好惩治下这两个败类了。

这两个败类下场很惨。

韩大志还好，只挨了巴掌，没什么大碍，但因和皇子争执，被他老子韩老公爷狠狠地教训了顿，足个月。

李无常惨不忍睹，脑袋上挨了计酒壶，又被狂殴顿，被抬回李府的时候就剩口气了，幸有长安城第名医宋大夫照看，才捡回条小命。

李无常在上昏了天，混混沌沌间，做了个长梦。

……

叶朝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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